凌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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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六

见侍卫把蛇尽数杀死，张无忌终于颓然倒了下去，侍卫立即上前，他却把已没有半点生气，尤如一个死人一样的杨逍交给他们，气若游丝说道： “把他救上去…快…把太医传来…救他…”

“可是，陛下，您…”陛下的性命当然远远比一个死囚重要，侍卫看着张无忌面无人色，摇摇欲坠，都纷纷上前搀扶。

“朕说，先救他！你们听不到吗？”张无忌挣脱了他们，怒瞪着狠下命令道： “若他有任何差池，朕要你们全部陪葬！”

侍卫不敢半点迟疑，立即把杨逍救了上去后，才再帮助张无忌离开。

“逍…不要离开朕…不要离开朕…”胸膛的伤口因刚才的剧烈动作再次淌血，张无忌却只凝视着太医正在抢救的杨逍，口里喃喃的痴痴说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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纵然张无忌也伤得不轻，胸口的伤口已再次渗血，为怕殷素素会对杨逍动手，坚决不肯歇息，定要留在杨逍身边。

杨逍被蛇群咬得体无完肤，惨不忍睹，身上一片片皮肉被撕掉，血在泊泊的流着，全身的血都差点被吸干了，若再延迟施救，恐怕难以活命。

“逍…对不起…朕没法保护你…”曾说过永远不会再让他受伤害，可身为万人之上的他，却是连最爱的人也保护不了。

纵然杨逍已非第一次想置他于死地，可他却没有把他处死的意思，即使暂时把他关进牢里，也只为让他好好冷静罢了，他从没想过要对他用刑，更完全没想过要取他性命。

他早已料到，太后和众臣都对杨逍心存歧见，早已处心积虑要置他于死地，却没想过竟会在自己昏迷之时对他动手，若非心念着杨逍安危，醒过来后不顾一切硬要到牢里看他，发现人已不见，恐怕他已永远离自己而去了。

留着杨逍的命，他已预期他会随时再来刺杀，可却也无怨无悔。他欠他的实在太多，杀父灭国之仇，再加上从前种种残忍对待，为了把他留在身边，更自私冷血的折断了他的羽翼，即使他杀自己一千次一万遍，也抵偿不了他所受的煎熬苦楚。

黑曜以武立国，张翠山也一向以强权治国，从小开始，张无忌已理所当然认为以武力降人为最有力之策，即使年纪尚轻，也从不对异己心慈手软。在起初想令杨逍归降时，也如同一贯作风以暴力相逼，然而，从杨逍身上，他渐渐学懂了以柔可以克刚，学懂了以力降人不会令人心悦诚服，不管是治国之道，还是待人之法，也慢慢受杨逍影响而改变。

杨逍教懂了他如何得到人心，令他学懂了如何爱人，回想起从前对杨逍的种种折磨，他后悔了，自责了，然而，深不可治的伤害早已铸成，永远也没法弥补，他不奢求，也没想过杨逍会原谅他。杀父灭国的血海深仇，以酷刑摧毁身心的残忍对待，又岂是他一死可以补偿的？

思索了良久，他终于下了决定，不能再自私的折断他的翅膀。硬把他留在黑曜，不但禁锢了他的身心，委屈了他的雄才大志，也把他置于险地之中。朝中想置他于死地的人实在太多，他能保他一次，也能护他下次吗？把他留在身边，只会把他置于刀锋之上，令他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，他已不能忍受再次看到他受到任何伤害了。

黑曜灵药俱备，要治好他腿上和手上的刑伤，本就不是难事，只是张无忌不想放他离开，一直没有替他治好罢了。可是，就算囚禁了他的人，他的心亦不会属于自己，硬是把人留着又有何意义？

他已命御医给杨逍治好所有的伤，包括一直影响他走路的腿伤，大约一个月后，他就可以正常行走了，到时也是他放他自由之日。

他曾反抚心自问，自己真的舍得忍痛放手吗？他不禁自嘲，从前总要把一切占有，就算留不住心也要把人禁锢，以为只有以权力和武力就能得到真爱的张无忌，竟然也有看透一切，甘愿放手的一天。

而在此之前，他会用尽全力，保护杨逍的安全。

他把一块乌黑的令牌放在杨逍身边，见此令牌如见自己，有了它，即使是太后也不可伤他分毫。

“逍，朕会不惜一切，即使是拼了命，也定要护你周全。”他轻抚着杨逍惨白憔悴的脸和瘦削得骨节分明的双手，脸上泛起了温柔而坚定的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