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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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三

 

不管政务多繁忙，张无忌每天都会来到地下宫殿，杨逍已成了他生活中不能或缺的部份。自从他给予杨逍更大自由，杨逍的态度也明显软化了，二人能好好相聚的时间也渐渐增多。

 

张无忌很享受与杨逍一起的时光，两人都是博览群书，满腹经纶，琴棋书画无一不精，谈起来自然投契得很。他们一起喝茶，对酌，对弈，谈天说地。从前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，从不能好好说话，然而，现在放下了歧见，坦然打开心窗，他们才惊觉到，原来与对方是如此相似，甚至有种相逢恨晚，酒逢知己千杯少之感。

 

杨逍的才华，张无忌早已欣赏不已，任谁也料不到，一个出身妓院的人，不但出淤泥而不染，其优雅、学识、气度和涵养甚至远远超于常人，不管治国还是用兵皆头头是道，领袖魅力非凡，深受军民拥戴喜爱，实在是运筹帷幄的天生君主之才，只可惜生不逢时，随着白翎FU亡，杨逍的才能也失了用武之地，如此惊世才华，就此埋没了未免可惜。

 

虽然杨逍不愿为他所用，坚拒了宰相之位，可每天的商讨交流，却仍令张无忌获益良多。对于治国之道，两人从前曾是南辕北辙，杨逍主张得人心者得天下，国家乃建基于人民的幸福之上，只有人民安居乐业，国家才会富强。而张无忌却主张以武力震慑异己，以实力保护万民，以强权推行政策。

 

然而，在目睹杨逍如何令当时饱经蹂躏的白翎重回正轨，却给了张无忌不少启发，他也试试学习杨逍的治国之道，尝试从民生做起，以德服人，效果果然远胜从前，他也开始明白，要得人心，便得施仁政，单靠武功虽能令人屈服，却非心悦诚服。

 

他答应过杨逍，会努力做一位贤君，一诺千金，绝不食言，纵然在很多人眼中，他仍是个(毒)断(尊)权，心狠手辣的BAO君，可他却愿意从头做起，虚心向杨逍学习。

 

“逍，依你之见，现下黑曜已统一天下，除了积极重建，努力争取民心，还有什么当务之急？”

 

“陛下的重建一直做得很好，现在各国都得以休养生息，人民生活重回正轨，纵使统治者换了，却无损百姓安居生活，陛下的努力是功不可没的。”对于张无忌所做的一切，他是由衷的欣赏，能时刻反省，虚怀纳谏，这胸怀气度并非人人能有，尤其对于自尊甚高，霸道(尊)权的张无忌更不容易。

 

人总是喜欢赞美之言，当这番话出于自己最心爱的人，更是难能可贵，听到杨逍的肯定，张无忌欣喜不已。他从来不在意旁人所想，可杨逍的认同对他而言却是份外重要，得到他一声赞许，已足以令他如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兴奋雀跃。

 

“如今天下统一，陛下可借此之利，推行一些对百姓有益，却因天下分裂而一直未能成事的政策。”

 

“愿闻其详。”

 

“从前天下七分，每国各自为政，拥有不同的文字、货币、法制、经济、交通，自陛下统一后，已就法制和经济统一下了不少功夫，然而，各国间的文化交流，商业活动，却仍受制于缺乏连贯的交通系统，严重阻碍了各地发展。虽然大兴土木，修桥建路，所需不少公款，可道路打通后，商业发逹，人民安居，税收也会大大增加，也对将来的发展非常有利，这修路的花费，是完全物有所值的。”

 

“的确，此提议甚好，修建道路，连接各地乃当务之急。” 

 

“为了增加文化交流，便于通讯，统一文字，货币等亦事在必行。不过当然，这必须循序渐进，不可操之过急，亦可多采纳百姓的意见，创立一套便利大家的制度。”

 

“朕也有此意，除此以外，朕亦打算重新制定划一教育，商业等体制。”

 

“若国库充裕，也可以推出更多利民措施，如普及教育、医疗，为受战事影响的百姓提供援助等，亦是收归人心之良策。只有百姓生活富足，人心归向，才是保住政权的最佳之法。”

 

“听君一席话，胜读十年书。”张无忌笑道： “逍，你果然是君主之才。”

 

“陛下为治国安邦，虚怀纳谏，积极力学，实是百姓之福。”

 

在很多人眼中，张无忌都是个以武治国的独裁君主，然而，杨逍却看到了他截然不同的另一面。他不仅拥有雄心壮志，事事亲力亲为，且有不少独特见解，也从以前的(毒)断(毒)行，变得广纳意见，虚心学习，尊重他人，再加上他聪明睿智，观察力强，只要把仁德持之以恒，定必能成为当世明君。

 

纵使杨逍不愿承认，但就如 “他”所说，他已被张无忌打动了。回想起张无忌为自己所做的种种，从不顾一切冲入火场相救，力排众议坚决相护，到信守诺言不惜自我改变，甚至放下自尊只求自己留下。作为一个万人之上，大权在握的国君，愿意为所爱的人做尽所有，甚至连性命也可以舍弃，不管是谁都会被深深打动，更何况是口硬心软，同样渴求得到关爱的杨逍？

 

经过半年多的朝夕共处，把酒谈心，交流己见，原本该是不共戴天的两人，渐渐从敌对变成欣赏敬佩，抛开了国仇家恨，成为志同道合的知己。

 

张无忌一直心悦杨逍，这是无可置疑的，然而，杨逍却始终不肯承认，对张无忌的情愫，已在不知不觉间，升华为另一种微妙的感情。

 

他能感到，这种感情，是爱。

 

然而，张无忌始终是把他害至国破家亡的凶手，是他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。

 

他曾起誓，他绝不会容许自己爱上张无忌。

 

爱上了他，等同弃家叛国，忤逆不孝，背祖忘宗，天理不容。

 

他不能守护白翎，不能保护百姓，已成了白翎的千古罪人，此刻爱上仇敌，忘情负义，把血海深仇抛诸脑后，把国家大义弃之不顾，更是罪不可赦！

 

试问这样的他，又有何面目面对死去的父皇，死去的国民？

 

即使不忍下手杀张无忌，亦接受了与他一起，无法再恨他半分，他却始终没法跟他说一句，自己也爱他。

 

就算明知立场不同，各为其主，国仇家恨，始终永远无法抛开忘记。

 

不管他多爱自己，自己也已情不自禁钟情于他，这一份情，始终不会开花结果。

 

长痛不如短痛，与其两人都会痛苦下去，不如当断则断。

 

他已立了决心，明确向张无忌表明，他不想再错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