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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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七

太医一天会来地下宫殿几次，既为杨逍治疗，也为张无忌疗伤。

张无忌的伤口虽深，但犹幸的是因为碎片偏离了要害，流血虽多却不致命，加上他身体向来壮健，康复情况比预期理想，只是他为怕杨逍再受伤害，这段时间都寸步不离守在身边，不眠不休，废寝忘食，就是殷素素和众臣苦苦相劝也充耳不闻，本已受伤不轻的他经过几天劳累折腾，脸色渐见憔悴苍白，失去昔日英伟壮健的风采。

经太医连日诊断，加上不惜用上各种珍贵灵药，杨逍暂时脱离危险，命算是保住了，只是在短时间内，在白翎时为国鞠躬尽瘁劳心劳力而折损不少的身体，再接连遭受多番摧残，体魄已深受磨蚀，即使如何用药也不能回复从前了。

“陛下需要有心理准备，杨公子五脏六腑严重内伤，身体受损严重，即使伤愈了也会虚弱非常，且难免会折寿，手和腿的伤也恐怕未能完全根治，严寒时会不免痛楚。”

“折寿…”张无忌倒抽了一口凉气：“那他还能活多久？”

“若之后能调养得宜，也许能活到四十，若身体再不幸受损，恐怕难过三十了。”

杨逍今年才二十有余，身体本该处于健壮之时，然而，童年时惨遭不幸，长大后为白翎耗尽心力，体魄已不比同龄青年，自己不但没有多加怜惜，更竟狠心折磨，毁了他一生，造成永不能弥补的损害，一想及此，张无忌只感到无地自容，自责不已。

如果杨逍愿意，他可以永远照顾他，一生好好守护他，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他，然而，他却很清楚，以杨逍的顽强刚烈的心志，绝不会愿意留在他身边，也会很强烈抗拒处处依赖别人照顾。

纵然身体已被毁得千疮百孔，他，始终还是那么坚毅，那么倔强，甚至坚强得令人心疼。

“你先退下吧！朕想好好陪陪他。”

“陛下也有伤在身，不宜劳累…”见张无忌眼中只有杨逍，完全不顾自己，太医还是不忘叮嘱几句。

“朕叫你退下！”张无忌不耐烦的强硬下令道。

太医深知张无忌的脾气，也不好再说什么，领命退下。

太医退下后，张无忌把侍从召来，说道： “传令下去，朕要找一个人。”

****************

当杨逍醒转过来时，他以为已身处阴曹地府，必死无疑，然而却发现自己非但没死，更已不再身在大牢，而是置身地下宫殿自己的寝室里。

他还依稀记得，当自己深陷蛇坑，被蛇群重重围攻，被撕咬得奄奄一息时，张无忌竟出现了，他虽也身受重伤，却奋不顾身的跳下来，徒手撕扯掉缠着他满身的蛇，更用自己的身体牢牢的护着他。

张无忌这样不顾性命的来救自己，已是第二次了。那天在火光熊熊的白翎宫中，为了阻止自己自尽，他同样毫不犹疑的冲进了火海，更徒手握住了剑锋，抢去了他手上的剑。

人非草木，能得他这样舍命相救两次，他又怎能不为所动？

可是，不管张无忌为他做得更多，尽管自己早已为他心动了，他也不能容许自己爱上不共戴天的仇人。

他是杀死他深爱的父皇，令白翎步向覆亡的凶手，身为父皇的爱子，身为白翎的皇子，他怎能这么不孝不义，置父仇国恨不顾，爱上一个绝不该去爱的人？

他杨逍虽不是什么君子，可也读过圣贤诗书，如此大逆不道，背祖忘宗的事，他怎可容忍自己去做？

不，他不要爱上张无忌，不可爱上张无忌，不能容许自己爱上张无忌，他宁可死了，也绝不要爱上张无忌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