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霜

七

已累得眼皮也撑不开了，可修普诺斯仍是尽力抖擞起精神埋首工作。

案头还有一大堆没处理好的文件，当中更有些是必须明日呈交的，所以即使疲累不堪，他还是坚持下去没有休息。

他很清楚，这里并非所有人都接受他，也曾听过一些难听的话，有说他这么努力是眼红弟弟与他争权的；有说他是因为无处容身，必须要在冥界站稳阵脚，所以千方百计讨好陛下的，可是他却不会在乎，他相信清者自清，自己对冥界的忠诚是经得起时间考验，也总有一天会令其他人明白的，他最在意的，就只是陛下的想法而已。

他相信精明的陛下绝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，他不会轻信那些闲言闲语。

也许，陛下不会知道他的付出，也许，陛下不会欣赏他的努力，可是，他还是没有放弃。

因为，默默为他分担一切，看到他的担子因为自己的努力而减轻不少时，心里的喜悦实在是难以形容的。

有时，快乐并不一定来自别人的赞赏和认同。

已累得视线有点模糊，头也有点晕眩，他舒了一口气，终于把陛下下令明天要交给他的文件做好了。

睡眠之神再次渡过了一个不眠之夜。

一天清早，还来不及吃些什么，便带着厚厚的文件到冥王神殿觐见。

皇座上的哈迪斯细心阅读每一份文件，他本想抬头偷偷察看陛下的反应，可是那强烈的晕眩感却令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
‘修普诺斯，朕已说过，这些数据对冥界非常重要，是不容出错的。’哈迪斯沉声开了口，语气还是一贯的冰冷：‘这种粗心大意的过错，朕绝不容许出现在自己的臣子身上！’

修普诺斯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文件，里面果然有几道错处，垂首低声说道：‘臣知罪，请陛下给臣一个改过机会。’

‘重做一份，明天再呈交上来，要完美无瑕的，一点差错也不容许！’虽然哈迪斯的语气还是那么沉稳，可深知他脾性的修普诺斯却感到他的深深不悦，冥界里某些人的闲言闲语，哈迪斯半句也不相信，他坚信修普诺斯绝不是他们口中那样不堪，可是今次，他一向处事谨慎，竟也犯上这些错误，实在令他大为失望：‘若有再犯，朕绝不会轻饶！’

‘臣明白，请陛下原谅。’修普诺斯觉得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。

拿着了一迭迭的文件，精神恍惚的他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了神殿。

为什么一向谨慎小心的他，会犯上这种连自己也不能接受的低级错误？原本是希望能替陛下分忧的，谁知反而激怒他了。

这一次，无论如何，也绝不能再出错。

他更小心翼翼的把每一份有问题的文件小心重做，虽然已疲累不堪，但仍是坚持一丝不苟的去做，甚至投入专注得废寝忘餐了。

当把最后一份也做好了，他重重舒了一口气，终于伏在案上沉沉睡着。

今夜，当失眠的哈迪斯经过睡神神殿时，还是看到里面灯火通明。

他还在工作吗？他不禁再次前去看看。

本来想如常的在一角暗暗观察，但见他已睡着了，便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细看。

随意拿起桌上排烈整齐的文件阅读，经过他悉心的改正，每一份都做得非常完美，已再没有可挑剔的地方了。

再看了看伏在桌上的他，只见他脸色苍白如纸，整个人憔悴得很。

还记得他初来冥界的那天，虽然经过了多日逃亡，可也不至于这般憔悴消瘦。

是自己对他的要求太苛刻了吗？

回想起今天他前来进见的情景，那时他的声音已有点虚弱了，只是当时正在生气的自己，只着眼于文件上的错处，并没有发现他已累得身体不适，也没有想过，那些看似是粗心大意的过错，或许只是因为过于劳累造成，而造成这一切的，正正却是自己。

在这段日子里，自己给他的都是不简单的工作，而且份量还不少，但他却从没有半句怨言，每一次都是依时完成。也因为这样，自己对他的要求也越来越高，却忽略了他能否承受一切。

其实他已做得很好了，他来到这里后，为自己分担了不少，也为冥界付出了许多，想到这里，他开始有点懊悔今天对他的严厉责备。

‘修普诺斯，是朕错怪你了。’他轻声说道，把一件披风披了在他身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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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修普诺斯醒来后，看到的是塔那都斯充满关切的脸。

‘修普，你脸色好差啊！没事吧？’

‘只是有点累罢了。’修普诺斯摇了摇头，看了看身上的披风，又看了看桌上香喷喷的糕点，心里感到一阵暖意。

‘是我命人做的，都是你最喜欢吃的呢！’塔那都斯笑着答道：‘你也是的！就这样睡在这里，神偶尔也会着凉的啊！’

‘塔那，谢谢你。’

如果为他做这些的是陛下，那该多好…….

他笑了笑，那或许只是遥不可及的妄想吧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