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霜

八

把昏迷的撒加轻放在床上，给他盖上了最暖的被子，细意替他包扎了伤口，一直冷若冰霜的哈迪斯，脸上泛起了前所未见的柔情与悔意．

撒加的身上遍布着累累的鞭伤，冻伤与烧伤，可是尽管被折磨得体无完肤，即使在昏迷中，也由始至终没有呻吟出声，一直紧皱着的眉宇，仍是从没改变的坚忍与倔强．

哈迪斯心痛地轻抚那些由自己一手造成的伤口，自负的他，一向不为自己的决定后悔，然而，这次他却恨透了所做的一切．

他早该知道撒加是不会逃的，早该知道他会坦然承担一切，早该知道他跟自己一样心高气傲，他早就欣赏他，早就想赦免他的罪了，为什么仍要坚守那愚蠢的考验？为什么非要把他折磨成这样方休？

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男子，是的，他为他心痛，为他心动了．

可是尽管他就无力的躺在自己跟前，无论多么想轻吻那张苍白瘦削的脸，哈迪斯仍只是坐在他身边，丝毫不动，他不屑做这种乘人之危卑鄙的事，更不想对撒加半点越礼失敬．

撒加是个不能侵犯，高贵倔强的王者，他敬他，爱他，但并不想把他占有．

王者并不为谁而活，他有自己的天空，自己的抱负，绝不甘于做任何人的附属品，这样的爱，对他只是侮辱．

同样身为王者的他，很清楚撒加想要的是什么，最恨的又是什么．

撒加已昏迷了很久，他的伤实在太重，哈迪斯既想守在他身边，亦不想担搁冥界的公务，于是命手下把一迭迭厚厚的文件取来，在撒加床边批阅．

当撒加醒来时，已是两天后的事．

艰难的睁开眼睛察看四周，自己身边已不再是刺骨的寒冰，亦不是被送到了别的地狱，反而是躺在一张松软的床上，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好，虽然全身仍剧痛难当，但已远远不及之前难受．

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？看到那个背对着自己，正忙于批阅公文的黑发男子，他大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．

想挣扎起身，怎料全身都气力全无，一起来便失去平衡再摔了在床上，惊动了正专心工作的哈迪斯．

“你的伤没好，不要起来．”仍是没有波澜的语气，可是上前相扶的微细动作却流露了以往没有的关切与温柔．

“陛下，撒加是带罪之身，应该继续回到地狱里受刑．”在哈迪斯的拦阻下，他依然出尽气力坐了起来．

“就是明知只会继续受苦也要执意回去吗？”哈迪斯知道自己拦阻不了，缓缓说道：“古往今来，能在受刑期间离开地狱的人实在无几，而且偏要选择回去的，你更是第一个．”

“撒加不愿背上逃犯之名．”撒加眼里仍是坚定不移．“即使继续受苦，也是我的选择，我心甘情愿绝无怨言！”

“那么执意要承担自己的罪吗？赎罪的方式有很多，作为判决者，我会给犯人适当的惩罚，只是，像你这样的男子，任何一个地狱的刑罚都不适合你．”

撒加怔怔的看着他，不太理解他的话．

“好好休息养伤吧！等你身体好了，仍要继续受罚．”哈迪斯抛下简简单单一句说话，转身离去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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圣域还是如常寂静，撒加的事似是曲终人散，再没什么人提起，大家仍是如常生活，可是尽管大家都装作无事，埋在心里的刺仍不时隐隐作痛，所以“撒加”这个名字成了圣域的禁忌语，上至女神下至杂兵，从没一人再提起过．

其实，大家的心仍很介意，作为圣斗士，该是连死也不惧怕的勇者，可是撒加却以不愿再面对这世界一切，希望得到解脱为由不肯回来，对圣斗士来说，是一种只会逃避的懦夫行为，即使撒加从前是他们敬重的大哥，教皇，最强大的黄金圣斗士，他们都无法否认，他这样做实在令他们失望痛心，他们宁可相信撒加已魂飞魄散，也不愿听到任何他在冥界的消息，而女神对暪骗了大家始终心有歉疚，也乐得大家都不提起撒加，但是从冥界方面的消息知道，就如意料之内，撒加在那儿过得并不好．

那样对他并不公平！在撒加提出那要求时，她一直坚决反对，可是她明白撒加的苦心，亦知道他不愿兄弟们为了他的事，破坏了冥界圣域好不容易重修的关系，令世界再陷入无意义的斗争，所以尽管不愿，她也答应了撒加不会把事实相告，只是看到他的兄弟都因此误解他鄙视他时，她的心里实在难受．

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下去，直到一天，他们一直担心的人终于回来了！而跟随着他回来的，竟是他们全然不知的真相．

看着加隆的脸色，大家都知道他不能把撒加带回来．

这段日子，加隆留在海界实在郁闷，尤其夜深人静，每当睡在床上，他都清楚感受到撒加身上的伤痛，好不容易才趁波塞东不在回来圣域，希望和其它圣斗士商讨营救撒加的事，岂料却听到撒加在众人口中，竟成了胆小逃避的懦夫！想起哥哥在冥界的苦况，加隆更是怒气难抑．

“枉撒加代你们在冥界受罪，你们却竟这样说他，你们还是人吗？”加隆激动地指着众人大骂起来，任雅典娜怎样劝阻也无济于事．“你们以为他很想留在冥界吗？你以为他在冥界过的日子很好吗？他是为了让你们重生，才独自承担一切，自己一个人留在冥界受罪！他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，还是坚持为了当初对哈迪斯的承诺不肯回来，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懦夫吗？” 

听罢加隆的话，众人都半信半疑地看向雅典娜．

事到如今也再忍暪不了，那亦对撒加很不公平，雅典娜看着他们，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