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霜

八

 

不能相见的日子，仍是令人牵肠挂肚，可是只要看到对方寥寥几字，已能传达千言万语，即使未能见面，也已倍添安慰．

 

塔那都斯把生活上的大小事情，心里的无限思念，都会一五一十丝毫不差的告诉修普诺斯．最重要的，是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寒毒已受控制，让他安心下来，还千叮万嘱叫他不用担心来看自己，免得他会被那位大人责罚．信中还不时提及了潘多拉的细心照顾，即使从前嫌她太冷漠没有好感，现在也改观了，还说潘多拉对他们兄弟的恩情，他们定要尽力相报云云．

 

关于潘多拉的事，修普诺斯并没有回应太多，毕竟是他辜负了她，每次提及她时也难免不安自责．

 

经过这半年的努力，修普诺斯的功夫再有精进，其实以他的实力，上次对战时若非突然分心，也不会陷于苦战．那次比试以后，修普诺斯勤加苦练，本已不错的轻功更上一层楼，软剑也招招得心应手，有时即使不用软剑，只要竹箫在手，也往往能轻易制敌．在新人当中，他可说是进步最快，潜质最佳的一个．从前曾嘲笑他学艺不精的人，也全都不敢作声，只能暗地妒嫉艳羡．

 

一直期待的第二次比试，明天便要来临，虽然已准备就绪，众人都认为他定必胜出，可他却不敢掉以轻心，距离与塔那重逢尚只有一小步，他更应该沉着应付，绝不能前功尽废．

 

在信中虽也有提及自己近况，但并不敢事事坦白相告，在父母双亡后，他相信塔那都斯也如他一样，恨极了那些杀戳无辜的人，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步上杀手之路，肯定会接受不来吧！

 

就让这件事，成为永远的秘密好了．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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尽管日思夜盼却今次落空的日子十分痛苦，塔那都斯已立定主意，一定要等下去．

 

这段日子，他一直好好保重身体，不敢再任性妄为了，寒毒也受到了潘多拉的药物控制，情况有所改善．

 

在屋子里百无聊赖，闲来无事，本想练一下功夫，却为了避免寒毒发作而不能运劲，这样一天天等下去，未免有点无聊．

 

修普定是在为那位大人做事吧！修普从来不肯告诉他做的是什么事，他也没有多问，他很明白修普，定是因为那份差事十分辛苦，他不忍让他心痛，才一直坚决不说吧！潘多拉送来的都是名贵药材，可见那位大人定不是等闲人物，说不定修普的才智气度，被朝廷某位大官看中了，给了他一官半职吧！

 

修普他在这么努力，自己又怎能躲懒呢？心念一动，他决定了利用空闲的时间，为修普做点事情．

 

他在屋子周围都种满了修普最喜欢的梅花，希望他回来后能住在这片美丽的梅花园里；在后花园的土地种了些他最爱吃的蔬菜，在他回来时为他准备一顿可口新鲜的美味菜肴；好好练习琴技，将来和他一起合奏取乐．

 

其实，他的音乐造诣本来不差，只是幼时总爱乱跑乱跳，从不肯乖乖静下来练习罢了．修普对很多乐器都很精通，更特别擅长竹箫和古琴，于是他也立定决心学琴，等修普回来后与他闲时合奏，与他一起耕作，过些优悠的，如归隐一样的生活．

 

在父母双亡后，他也曾想过报仇，可与修普分别多时，他终于明白，对他而言，什么报仇并不重要，父母亲牺牲了性命去保护他们，他们更当好好活下去，不要为了仇恨而送命，所以，他最大的心愿，就只是跟修普过些平淡的生活而已．

 

修普并没有说到什么时候回来，可他也不会逼问，为了修普，他愿意耐心等候，也坚信他定会回到自己身边．

 

替梅花和农作物施了肥浇了水，忙碌了一个上午，塔那都斯在树下歇息，坐了在古琴跟前，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快跃动，一串串悦耳动听的音符萦绕风中，蝶儿听得愉快飞舞，鸟儿听得随曲高歌，花儿听得点头称赞．

 

他还清楚记得，这首是修普最爱的曲子之一．

 

这一曲旅律时如腾云驾雾，时如上山下海，时而潇洒飘逸，时而柔情婉约，仿若天籁一样，如美酒般令人迷醉．

 

奏完一段落过后他停止下来，空气中又回复静止，然而只是半刻，风中却传来阵阵箫声，那清脆的声音，有如投在湖中的小石子一样，在本来平静如水的空气里，留下了丝丝涟漪．

 

更令他惊讶的，是竹箫奏着的，竟然是同一首乐曲．

 

“是谁？”他连忙四处张望，却哪里有半个人影？只闻竹箫声不绝于耳，

 

见对方不肯露面，他挥动双手抚弄琴弦，与箫声一起奏和起来．两人虽未会面，更不知对方是谁，用的又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乐器，可合奏起来却是那么动听调和，配合得天衣无缝，不知情者，甚至会以为两人已演练多时呢！

 

歌曲高潮迭起，琴声越发轻快，箫声也越加响亮，水乳交融的两种声音挽手攀至最高峰后，默契一致的为乐曲画上完美句号．

 

一曲终了，之前吹箫的神秘人缓缓步了出来，是个长得极为俊美的金发男子．

 

塔那都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，一时间呆了．

 

“修普．．．”

 

“塔那．．．”

 

原本想好了重逢后跟对方倾诉的种种说话，一下子卡在喉头说不出来，他们只懂难以置信的对视，慢慢的走近，痴痴的伸出了手，把对方深情的拥入怀里，快乐的泪水夺眶而出．

 

千言万语，无尽挂念，苦尽甘来，一切尽在不言中．

 

什么也不需要说，只要把最爱的人抱紧，享受那熟悉的体温和触感，之前的种种苦楚都已全部抛开，唯一知道的就只有珍惜眼前的人．

 

“修普，是不是办事很辛苦? 你消瘦了．”塔那都斯心痛地抚摸那张瘦削的脸．

 

“不要紧的，大人的要求是比较严厉，可现在都过去了．”修普诺斯笑着摇了摇头：“倒是你，为了我受尽那寒毒折磨，我却丝毫帮不上忙．．．”

 

“那是那些人太过狠毒，又怎能怪你？”塔那都斯柔声答道：“潘多拉给我的药很有效，看样子我快要痊愈了，你不用担心．”

 

修普诺斯当然清楚，要令塔那都斯痊愈，单靠药物并不可能，必须由哈迪斯大人亲自传授内功心法，自行逼毒才可，而要大人出手相救，便须为大人誓死效命，更要为他完成一件事，前路虽然茫茫，但修普诺斯很有信心，定能应付过来．从前塔那不在，自己尚且能硬撑下去，现在回到他的身边，还有什么事能难倒他呢？

 

塔那都斯接着带着修普诺斯去看他们的新居，看到塔那都斯为自己种的梅花和瓜菜，修普诺斯感动不已．

 

“塔那，我答应你，以后再不会离开你．”修普诺斯坚定不移的说道：“永远也不会．”

 

“修普，我爱你．”塔那都斯热情地吻上了他的唇：“永远也爱你．”

 

那一夜，兄弟俩捉膝详谈，说起了点点滴滴，道尽了日夜思念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