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霜

七

 

美好的事物总是难以捉紧，在那如梦似幻的一夜以后，又是难舍难离的梦醒时份．

 

一切虽然短暂，可修普诺斯已不敢奢求更多，能在受训期间再见到塔那都斯，已是天大的恩赐，即使回去会受到哈迪斯大人责罚，他也无怨无悔．塔那都斯给他的爱，已足够他在往后的艰难日子里，咬紧牙关坚强的支持下去．

 

临行前，再次不禁再一次凝视那张孩子般的可爱的睡颜，贪恋的品尝那双唇上的甜蜜，轻抚他的脸庞，享受那亲切的触感．

 

“塔那，请你再忍耐一下，我很快便能回来了，只要待我受训完毕，成为真正的杀手后，我便可以回来跟你重聚，哈迪斯大人也会出手相救，你以后便无须受这寒毒折磨了．”他柔情地轻声在他耳边说道，替他盖好了被子，把准备好的早点放在床边的桌上．“在这段时间里，你我也必须振作起来，只有好好保重自己，将来才有重逢的希望．”

 

已立定主意踏出房间了，却又不舍的回头再看他一眼，两眼，三眼．．．怎么看也看不够．

 

可是，他很明白，是时候放手了．

 

最后终于逼迫自己不能回头的离去．

 

潘多拉早已在屋子外的梅花树下等待他了，明知道她是喜欢自己，可却偏偏逼她看着自己跟塔那都斯卿卿我我，伤尽了她的心，还连累她回去后可能会被哈迪斯大人责罚，想到这里，修普诺斯便心生歉疚，但又不知如何补偿．

 

她对他的恩情，也许今世自己也无法偿还了．

 

也许是受的内伤实在太重，未能得到适时的治愈；也或许是赶来时伤势加重，加上昨晚的激情让本已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了．在塔那都斯跟前还能强自撑着，可一离开房间，身体便垮了下来，走向潘多拉时的脚步也踉跄轻浮，脑里一阵天旋地转，才走了几步，已眼前一黑倒了下去．

 

在失去意识前，只看到潘多拉连忙上前扶着自己，口里焦急的喊自己的名字．．．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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幽冥的总坛．

 

替修普诺斯包扎好了伤口，给他煎药让他服了，看着他脸色渐渐好转后，替他把脉察觉他的脉象已不再那么微弱，潘多拉才松一口气．

 

她坐了在他床边，目不转睛的看着他．

 

也许，只有在他睡着的这一刻，她才敢这样深情无限的看着他吧！

 

也许，他永不会知道，每次看到他那张俊秀的睡颜时，她都会痴痴笑了．

 

“可是，希帕斯，我知道，你爱的并不是我．”

 

不管在何时何地，你的心里，也只有他吧！

 

然而，她却坚守着那一场不能成真的空梦．

 

“希帕斯，我爱你．．．”她俯下身去，正想吻上他的唇时，却听到门外一阵声响．侍奉在哈迪斯身边多年，她一听便知那是他的脚步声，她立即如惊弓之鸟般停止一切动作，赶紧单膝跪在地上迎接．

 

“属下恭迎哈迪斯大人．”

 

“起来吧！潘多拉，为了他你已忙碌一整天，辛苦你了．”哈迪斯沉声说道：“看来希帕斯的伤势已缓和下来了．”

 

“希帕斯未有遵照大人训示，在完成训练前私自去见塔那都斯，实在是他的过错．”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，潘多拉心知不妙：“可是他也是得知塔那都斯出了事，才不顾一切前往见他的，念在他们的兄弟之情和他已受了重伤份上，请大人从轻发落饶恕他吧！”

 

“兄弟之情？难道你也认为，这只是纯粹的兄弟之情吗？”哈迪斯听罢问道：“若非为了塔那都斯，他又怎肯加入我们？又怎肯违背自己的意愿当上杀手？那付出和牺牲，早已超越手足之情了．不过，他们之间是兄弟之情也好，情人之爱也罢，我也无意过问，只是加入了幽冥，便得遵守幽冥的规矩，若然有人犯错我不加惩治，作为首领，我的威信何在？”

 

“大人，他已受了伤了，请大人饶了他吧！”潘多拉垂首哀求道：“属下愿意为他领罪．”

 

“他是个人才，我也不想难为他，亦不觉得该因他的事连累了另一个一直对我忠心耿耿的人．”哈迪斯答道：“只是，作为一位领袖，便当赏罚分明．原本他这次比武表现出众，我也想破格提升，但作为他违背命令的惩罚，这事暂时作罢，也即是说，他必须再通过一次测试．”

 

违命是何等的大罪，这样的处罚已是从轻发落了，潘多拉大喜，突然心生一念，有点怯怯的问道：“属下还有个不情之请，不知大人可否答允．”

 

“潘多拉啊！你未免太得寸进尺了吧！”哈迪斯话语里似是责怪，脸上却泛起了一丝笑意：“不过，姑且说来听听．”

 

“大人，即使希帕斯不能与塔那都斯相见，可他仍是每天担心他的安危，这样子也是无法专心训练的．”潘多拉鼓起勇气说道：“不知大人可否让他们通信，由属下来当信差，一来这样能让他安心，二来也无损接受训练期间不能相见的规定，不知大人意思如何？”

 

“潘多拉，你这又是何苦？这样的帮忙，不是对自己太残忍了么？”

 

“属下只是不想看到他这样痛苦．”潘多拉黯然答道：“深深爱着一个人却不能与他相见，那是天下间最痛苦的事情．”

 

“深深爱着一个人却不能与他相见．．．”哈迪斯喃喃的重复道，思绪又不禁回到了从前．

 

那一抹他最钟爱的，却始终无法捉住的幽蓝．．．

 

那一个他最珍惜的，却因他失去生命的少年．．．

 

虽然事隔多年，心里的伤口还是没有愈合，稍一碰触，仍是那样彻骨的痛楚．．．

 

是的，他始终无法忘记他．失去了皇位，并非最大的悲哀；失去了他，才是伴随他一生的伤痛．他之所以建立幽冥，处心积累的把那些人逐个铲除，所做的一切一切，都是为了替他报仇．

 

“大人．”潘多拉见他陷于沉思中，知道自己不小心触碰到他的伤口，连忙说道：“对不起，大人，让你又想起了那件事．．．”

 

“这也与你无关，我曾起过誓，一生也不会忘记这件事的．”哈迪斯嘶哑的答道：“不管付出什么，我也要替他报仇！”

 

“大人．．．”

 

“潘多拉，好好的照顾希帕斯吧！”哈迪斯转身离去，临行前不忘叮嘱一句：“不要让他再出事了．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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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修普．．．”在潘多拉的警告下，为了避免寒毒再次发作，塔那都斯很听话的留了在屋里，坐在窗前对着外面的梅花树发呆．

 

那是一场梦吗？他依稀记得修普曾经来过，用他的体温温暖着他，记得那缠绵的一夜，然而，醒来后，他的修普却不见了，再也感受不到那溢满心田的温暖，一切还是如常一样．

 

“潘多拉，告诉我，那天来救我的，是不是就是修普？”塔那都斯茫然地向今天如常来到替他煎药的潘多拉问道．

 

“是的，他是来过了，可是却不能久留．”和塔那都斯相处多时，潘多拉深深了解他死缠难打的脾性，心知隐暪也没用，于是坦白答道：“大人暂时禁止他和你见面，他偷偷来与你相见，会被大人处罚的．”

 

“那么说，他被那位大人责罚了？”塔那都斯听罢紧张起来：“那位大人怎样对他了？他有没有受伤？现在的情况怎样？”

 

“大人今次只是小惩大戒，所以他现在没事，只是若他知道你寒毒再次发作，又不要命的跑来的话，大人决不会饶他第二次了．”潘多拉郑重的说道：“所以，为了他的安危着想，你不能再任性胡来了，好好的保重自己，是你唯一能为他做的，也是对他最重要的事情．”

 

“我也知道，只是．．．我实在挂念他．”塔那都斯黯然答道：“你不会明白的，当你爱着一个人，却不能与他相见，连他安全与否，生活如何都不知道，一点音讯也没有，那种感觉会是多么难受．”

 

“这一点我能明白．”潘多拉说着把一封信拿了出来：“所以，为了令你们都好过一点，大人已批准他和你通信了．”

 

“真的？”塔那都斯顿时高兴得跳了起来，拿过修普诺斯的信细看，里面的果然是修普诺斯的字迹，下款还画着一枝梅花，没错，这真的是修普诺斯给他写的！

 

“真的很谢谢你，潘多拉！”塔那都斯激动的说道：“你的帮忙，我们兄弟俩会铭记于心的，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声，我们定会帮你完成．”

 

“恐怕我最想要的，是你和他永远无法给我的吧！”潘多拉心里暗想，口里却说道：“我去煎药了，你先休息一下．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