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霜

第七回

 

当加隆回去后，家里已天翻地覆．自从上次撒加受伤后，他都没见过父母这样焦急的样子．

 

撒加走了！

 

今天整天加隆都出去了，父母也去了上班，根本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走的．

 

只留下了简简单单几句话，说会好好照顾自己，待完全伤愈后就会回来，叫父母不用挂心．

 

他拿走的行李并不多，只有几套衣服，他一直储蓄的零用钱，还有那几块从前参加足球比赛赢得的奖牌，至于其它学业优良奖，品行优良生，杰出服务奖，学校运动会上赢得的无数个奖杯，都一一留了下来．

 

“这个傻孩子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？跑到哪里去了？”母亲担心得快要哭出来了，父亲也是坐立不安，加隆更感到前所未有的一股心寒．

 

在他走之前完全没有异样，又没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，父母亲打了多个电话给他的几位好朋友，全都说没曾见过他．想起早几天还好好的，加隆实在无法想出他离开的原因，该到哪里找起也是一筹莫展．

 

直到看到他在信上留给自己的几句话，加隆隐约明白了原因．

 

“加隆，不需要找我了，比赛快要来了，专心练习才是最重要的，等我完全好了便会回来，不用担心．”

 

虽然他的几个好朋友都没曾见过他，可加隆并不死心，打了多个电话给自己的队友，撒加虽不是他们队中成员，可跟他们感情也不错，说不定能从他们口中知道什么．

 

“撒加走了？不是吧？今天早上经过公园时还见到他的，他那时还跟哈迪斯一起啊．．．”

 

“哈迪斯？”心里涌上一阵强烈不安，想起哈迪斯看着撒加时那冰冷的目光，加隆总觉得撒加的离开应该跟他有关，也没等阿布罗狄说完，便抛下话筒匆匆的跑了出去．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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跟撒加说完那番话后，哈迪斯一直也不好过．

 

脑里时常浮现着他临走前那哀伤的目光和凄然的笑容，不知怎的，哈迪斯有种不祥的预感，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．

 

自己说话的语气真的太重了，他也不想连累加隆，自己却这样责怪他，对他实在太不公平．

 

看他当时那张惨白的脸，好像很痛苦的样子，自己却非但没有扶他一把，反而对他落井下石，向他的伤口撒盐，哈迪斯啊哈迪斯，你怎可对一个已受了伤的人，做出这样过份的事呢？

 

“什么？撒加走了？”看到加隆怒气冲冲来到，哈迪斯已知事情有点不妥，只是，他从没想过，自己的几句说话，竟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．

 

“阿布罗狄说今早见过你跟他一起！”虽然哈迪斯跟自己是朋友，可撒加在加隆心中的地位并没有谁能代替，即使是最好的朋友，若然伤害了撒加，他也决不会轻饶，更何况是只跟他认识了一段短时间的哈迪斯？想起撒加的离去应该跟哈迪斯有关，加隆前所未有的对他怒吼道：“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？他现在到底在哪里？你快点跟我说清楚！”

 

事态实在严重，而且哈迪斯亦是个做错了事敢于承认的人，虽然明知说出了真相定会激怒加隆，说不定会令他从此讨厌了他，甚至跟他绝交，可是毕竟是因为自己的话伤了撒加，于是鼓起了勇气，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加隆．

 

“你．．．你竟跟他说这种话！”听罢加隆已气得脸红耳赤，怒不可遏的对着哈迪斯连珠炮发：“你以为这样是为了我好吗？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！你们都以为是他连累了我吗？你们知不知道，由始至终，他才是最委屈最冤枉的？害他变成这样的人是我！夺走了他梦想的人也是我！你到底知不知道．．．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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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家后要去哪里，撒加其实没什么打算．

 

哈迪斯的话的确是事实，这也是他一直担忧的事，他只想加隆做回自己，想他走出自己为他带来的阴影，只要自己不在，加隆才能更自由地走他想走的路吧！

 

拿走了一些零用钱，也够未来几天吃的了．住的地方也不是问题，随便找个球场睡睡好了．虽然他有储钱的习惯，但只有那点点零用钱始终是不够用的，所以他打算迟些去找份兼职．

 

他也没有离开这个城市的打算，毕竟他不是真的想离开家庭，只是在加隆练习的紧张时期暂时离开，待自己的伤康复了，可以再踢球，不用他担心自己了才回去．

 

他已下了决心，当再次出现在加隆跟前时，他已不再是那个事事要他保护，脆弱而没有男子本色的撒加．

 

掏出了那几块奖牌，他看得有点出神，曾几何时，自己曾在足球场上光芒四射，很多人都说他潜质优厚，前途无限，有谁会想到，当年在比赛中威风凛凛的他，会变成今天这样窝囊呢？

 

纵使口口声声告诉加隆并不要紧，每当看到他打球时，也像看到自己一样，他也骗不了自己，他始终是在意的，他太喜欢踢球了，他实在放不下啊！趁加隆不在身边，他总会到别的足球场走走，看到球员们在场上跑跑跳跳，享受踢球的乐趣，而自己却只能在场边看着时，心总会一阵阵刺痛．可是尽管怎样难受，他还是继续在一旁看着，因为只有这样，自己才能编造在场中就是自己的幻像，给自己一点点安慰．

 

到底要待何时，才不用靠这些不设实际的幻想支持？才能真真正正重回足球场上？

 

他本以为以自己的体质，应该康复得很快，但不幸的是，双腿受过的伤害实在太大，再能走路已是很难得了．然而他却没有放弃希望，他相信自己的斗志定可战胜一切的！

 

记得在从前的球赛里，即使身处逆境，他也总能凭着顽强的争胜决心追上，这一点点的伤，又怎会难倒他？

 

他定要在这两个月的暑假里好好锻炼自己！今年已升读高三了，将来进大学后能不能继续踢球仍是未知之数，这一年，或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了！

 

即使没有加隆在身边支持，他也相信他定可以撑下去的！只要看着那几块奖牌，忆起和加隆的约定，他便会有无限的力量，跨过眼前的重重障碍．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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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到撒加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足球场，加隆和哈迪斯马不停蹄的找，市中心的球场都已找遍，剩下的就只有那些较偏僻的了．天色已晚，为怕父母担心，加隆打了电话回家，说定会把撒加带回来，叫爸妈不用担心，而哈迪斯亦已决意跟加隆一起找下去．

 

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，若不是那番话伤害了撒加，他也不会选择离开的，哈迪斯做事甚少后悔，然而今次真的恨极了自己的鲁莽，他根本什么也不知道，既不了解撒加，也不清楚加隆的过去，竟轻率地判定了撒加是个累赘，还责怪他拖累了加隆，这对他实在太不公平．

 

听了加隆忆述的往事，他才明白，这一切并不是撒加的错，在整件事上，撒加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啊！而加隆无微不至的照顾也不是过份，那是因为他的任性害了哥哥，他才想尽力补偿赎罪吧！

 

深爱足球却偏不能踏上球场，从一个耀眼的球员，变成别人都看不起的弱者，却一直以笑脸迎人，只把那份痛苦藏于心底，不管伤得多重，却也从没放弃过梦想，不论跌倒了多少次，仍咬紧牙关再站起来继续前行，拥有这份坚强，这份执着，虽因受过伤看似脆弱，他实则比很多人都强得多，他哈迪斯却为何偏偏不能看见，不会欣赏？

 

一切已难以挽回，他已不知怎样，才能补偿对撒加做成的伤害了，唯一能做到的，就是跟加隆一起尽快找到他．

 

撒加，你到底去了哪里？